「今日香港,明日台灣」,是台灣反《服貿協議》的主要訴求和口號。然而,台灣人和香港人是否知道,三十年前,這句話曾經是台灣人追求的目標和正面訴求嗎?
那時候,台灣和大陸都在專權統治之下,都沒有言論自由和新聞自由。戒嚴時代的台灣,反對派的活動和意見,常要輾轉帶到香港,筆者主編的《七十年代》(後改名《九十年代》)月刊就是發表這些文章的主要園地。通過香港媒體的文章,再傳回兩岸,在台灣民主化進程中,曾發揮過一些作用;儘管在大陸,因一黨專政的權力太絕對太頑固,似乎沒什麼效果。
在中國的侵凌下 香港從良好的公民社會大倒退
一九八一年,筆者在一本書中說:「在香港,我可以看到許多在大陸和台灣一般老百姓看不到的資料,可以接觸到一些有親身經歷而無須顧忌『講錯話』的人;在這裡,左右派思想互相衝擊,言論自由,一位知識分子可以憑良心講話而不會損及自身安全,可以講出兩岸老百姓想說而不能說的話。」當時,筆者接觸的台灣、大陸渴望自由的人士都說,香港的自由和法治,是他們所神往、所追求的理想。
一九八七年,台灣作家柏楊訪港,他盛讚香港市政,說他住的酒店外一座行人天橋,是他到過的世界都市中「從沒有見過的最漂亮的天橋。」他說他「到尖沙咀東部海濱公園走了一下,覺得很乾淨,竹籬笆修剪得很整齊,裡面也沒有髒東西或大小便……」。筆者的反應是:「當然不可以!怎麼可以在那裡大小便?」柏楊說:「當然可以,怎麼不可以?這個『當然』的問題,對很多人來說,就是當然可以。
尤其在半夜或人車比較少,附近又沒有廁所的時候。」
九七年香港回歸,當時中共領導人江澤民說,香港實行「一國兩制」可以對台灣發揮「率先垂範」作用,也就是認為「今日香港」是「明日台灣」的榜樣。
香港回歸快十七年了。這十七年,台灣走在民主道路上,跌跌撞撞,政治上政黨輪替,似乎乏善可陳,經濟上看來也落後於大陸與香港;但台灣原來匱乏的公民社會倒是逐步走向完善,人民的自主意識和愛護自己家園的觀念越來越強。
大陸經濟起飛,但社會越趨潰敗,人民的自私貪婪、只顧自己不顧社會,見死不救、見危不扶,不足以言冷酷,為己利而害人的黑心食物,連孩子也不放過的毒奶粉,風氣人心已到最敗劣的境地。
香港在中共和大陸人的侵凌下,也從良好的公民社會大倒退,廉署、警隊和相當部分的政府機構在政治干預下選擇性執法,受尊重的專業精神受政治衝擊,核心價值不斷受挑戰,奮發自強的香港精神變成絕望與無力感,滿街擁擠的大陸客及其劣質文化,《明報》總編輯因貫徹新聞自由而被兇徒刀砍重傷,眼下的種種境況,我們今天還可以像三十年前那樣說,知識分子講話不會損及自身安全嗎?
「這裡就是我的家」 是台灣公民社會的基礎
最近,大陸一位知名的足球評論員李承鵬訪問台灣後,在大陸網頁寫了台灣的「垃圾不落地運動」,他看到台灣,每天傍晚固定時間,成千上萬的居民在路口風雨無阻地等待垃圾車,他們都以專用垃圾袋把垃圾自行分類,他看到這畫面實在有些震撼。李承鵬說,他曾經問有沒有商家生產更便宜的仿冒垃圾袋,當地人說,這袋子賣的錢用來做環保的,我們買假冒商家的,政府怎麼有錢做環保?「這裡就是我的家,這樣子做對不起自己啦!」
「這裡就是我的家」,是台灣公民社會的基礎。
香港是我們的家園,讓今日台灣的抗爭成為我們的榜樣,讓台灣成為明日香港。
〈作者為前《九十年代》總編輯,現為香港政治評論員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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