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別提阿帕契姐,你聽過四六事件嗎?
清明假期結束,寧靜的師大校園中,校門口一旁的攤位為了將「四六事件」列入校史,進行聯署活動,提醒我們「勿忘四六」。文學館前的劉真題字,則是被噴上「黨國走狗」四個大字,為學生在那些年來被犧牲的自由意志發出無聲抗議。
在一個作育無數師資,英文名稱直譯為「國立台灣正常大學」(National Taiwan Normal University),生產許多「正常人」樣本的校園中,這樣的活動迴響確實不大,甚至可能引起側目:因為太多人不想去追究「四六事件」,甚至也未曾聽過「四六事件」。
但當我們轉動時光機回到 66 年前那個動盪的時代,四六事件下犧牲的學界亡魂,揭開了延續數十年的白色恐怖時期序幕;黨國思想的灌注與教育,讓昔日大學自由奔放的學風不復存在;我們被限縮在「誠正勤樸」的校訓框架中,不知不覺的,也將這些保守、封建的思想透過教鞭灌輸給下一代。
教育本來就是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的一環,而四六事件後塑造的師範體系,以及產出的教育模式,很有可能是蒙蔽台灣人雙眼數十載的一大元凶。
這樣一來,你有興趣聽聽四六事件的始末嗎?
四六事件,一個在你我記憶中消失的名詞
二戰後,中國國民黨政權接收台灣,但經濟委靡不振,又發生震驚全島的 228 事件及緊隨而來的清鄉大屠殺,台灣的大學生普遍對於國民黨政權的殖民式高壓統治感到不滿,加上對於資源公平分配的期望,不少學生開始轉向閱讀左派書籍,推崇社會主義。
左派思想在校園興起,在當時立刻被國民黨政府貼上「共產勢力」的標籤 ,也讓警備總部不得不開始緊盯這些大學生的行為。
1949 日 3 月 20 日,台大學生何景岳及師大學生李元勳 2 人,因單車雙載被警方取締,雙方發生衝突,警方最後將他們移送至台北市第 4 警察分局拘留。這一回,警方終於勾起學生們的憤怒情緒,台大及師院兩校學生在當晚及隔日集結數百人,前往第 4 警分局前包圍抗議,要求警方釋放 2 名學生並道歉。最終,警方在群眾的壓力下,釋放了 2 名學生,並公開道歉。
3 月 29 日,台北市各大、中學校於台大法學院操場舉行營火晚會,訴求為「結束內戰和平救國、爭取生存權、反飢餓反迫害」,由於受到單車雙載事件的鼓舞,這些學生們普遍樂觀,認為「團結就有力量」,因此紛紛在晚會現場高呼反政府口號,讓國民黨政府定義這些人已被共諜滲透,「為匪宣傳」。當時的台灣省主席兼警備總司令陳誠獲知消息後,便下令要鎮壓這些學生運動。
4 月 6 日凌晨,陳誠下令警備副司令,228 事件在高雄屠殺上百人的「高雄屠夫」彭孟緝,率領警方前往台大、師大兩校「包抄」學生宿舍,當場逮捕上百名學生,當中以師大的學生居多,這也是「四六事件」的正式開端。
台大有傅斯年跟威權拼命,師大卻有謝東閔帶頭抓人
被逮捕的學生中,有 7 人被國民黨政府認為是「職業學生」而遭到槍決,少數學生被處以 1 年至 2 年不等的徒刑,還有部分學生因此出走中國。而在當局大幅度整頓學風的情況之下,讓學生思考開始趨向保守,「四六事件」也成為接下來延續數 10 年「白色恐怖」時期的濫觴。
而比起台大有傅斯年校長對著鎮壓學生的彭孟緝,說出「若有學生流血,我要跟你拼命」的名言,讓多數學生因此躲過警總的殘暴待遇。 時任的師大校長謝東閔倒是相當乖順,從「單車雙載事件」到四六事件爆發後均未曾護衛學生,甚至帶領警方進入校園搜捕學生,導致師大受創慘重,被捕學生是台大的數倍之多。
隨後,師大因屬省立學校,在四六事件爆發後遭陳誠下令「停止上課」,成立「整頓學風委員會」,所有學生必須重新登記。 校長則改由委員會的主任劉真接任,並改採「軍事化」方式管理,甚至安排「職業學生」混入學生當中壓迫學生思想 ,讓師大自日治時期承襲下來的自由校風不復見,師範體系的保守校風取向,也逐漸走向定型。
「四六」的陰影,壟罩的是整個台灣教育
四六事件、謝東閔,乃至於之後的劉真,這些人事物所帶來的傷害不只是遺留在師大校園中,更影響了台灣五十年來的教育生態。 過去數十年來,師範體系培育出的師資,延續了劉真所塑造的保守、封建的教學風格,再透過「國立編譯館」的教材審查,加強了我們下一代的保守意識。
慢慢的,我們對政治冷漠,我們的選擇不再多元,我們習慣馴化在理性和平的思考,排斥對抗權勢的衝撞。
直到前年洪姓下士的死,我們覺醒,直到去年那朵太陽花盛開,我們開始反抗。
回想這段歷史,再看看到目前為止還被台師大校方捧為「永遠的校長」的劉真,以及漸漸被世人所遺忘的這段過去,或許,我們更能體會人們在他的題字石碑上噴上四個「黨國走狗」大字時,是抱著什麼樣複雜的心情。
資料來源 https://buzzorange.com/2015/04/08/ntnu-46events/